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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湘绣设计
徐建朴

    “湘绣”源于两千多年前的楚国民间刺绣,是湖南劳动人民创造的一种卓越的手工艺品。它是以布、锦、缎等材质为底料,运用刺绣针法,用绣线(以蚕丝线为主)在其上面构成图案或画面的日用品或欣赏品。
    湘绣以其精湛的技艺和独特的艺术风格获得了我国工艺美术品的最高荣誉——“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杯奖,并荣获国内外金奖、银奖、创新奖等三十余项。作为中国四大名绣的湘绣,不仅入选国家收藏珍品、礼品、展品,还大量销售国外,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的青睐。
    “湘绣设计”,简而言之也可以说是湘绣制品在刺绣前的绘画与针法设计。湘绣设计从形式上可分为实用性绣品和欣赏性绣品两种设计。“实用性绣品设计”主要对象是湘绣的日用制品。如常见的有被面、堂彩、喜帷、门帘、桌围、椅垫、枕档、帐檐、裙服、儿童披风、鞋帽以及荷包、烟袋等上的绘画图案。这种设计在湘绣史上到底多少年前就诞生了,是由绣工自己绘图设计,还是由专业画家绘图设计,由于文献提供的有关依据不同,众说纷纭,不在这里探讨。但从推理上来看,“实用性绣品设计”的历史应在“欣赏性绣品设计”之前。
    “欣赏性绣品设计”主要对象是纯欣赏性的刺绣制品,产品用于装饰和陈列,主要是追求艺术意境和刺绣工艺的精益求精。如当今以镜框挂屏、座屏装璜的单面绣、双面绣、全异绣等绣品的设计,均是此类。这种设计的历史按杨世骥先生(系《湘绣史稿》的作者)的“画、绣孪生论”、“画绣共其职”的说法,可追溯到唐宋年代,据有关文献(见《湘绣研究》)说:“到唐宋年代,刺绣从服饰服装和日用生活品进而仿制名人书画字迹,从此开始了绘画与刺绣的密切结合。”该书又说:“开湘绣造型艺术之先河的当推二十世纪初著名国画家杨世焯,他的重要贡献在于他把中国画这朵数千年来由文人共同培育的完美的艺术成就之花,植入了湘绣活土。”总之,“欣赏性绣品设计”应是出在“实用性绣品设计”之后的。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湘绣设计无一离不开绘画设计,因此,我们可以说在湘绣设计中绘画设计是为湘绣服务的,是湘绣设计的基础,与湘绣设计息息相关。如一幅好的绣品往往也需要意境,也需要形象、立体感、空间感、色彩、构图,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绘画设计的高超技术手段及见智的艺术修养。所以绘画设计应是湘绣艺术设计的核心。但是不可误解成“绘画设计”就是“湘绣设计”。
    因为湘绣设计毕竟是一种具有矛盾特殊性的工艺美术中的一种设计形式。他还有与一般绘画设计不同的一面,或者说在湘绣设计上应当注意及掌握的一面,那么,湘绣设计不同于绘画设计究竟有哪些方面呢?因湘绣设计的核心技术主要在欣赏性设计方面,现以欣赏性设计为例,分以下四点来阐述:
    第一、要选择绣品材质:刺绣前的画稿设计当然是在绘画领域内操作,当您要设计一幅绣品时,不能不考虑选择绣品的底料、线料,因为不同的材料直接影响您绣品的效果,材质的机理效果也将影响您的绣品,如,您所设计的造型很严谨,就得选用硬缎,而软缎将会使您的造型走样。如您设计无须很严谨的造型,或“普通产品”(即批量低价产品)使用软缎将使您的渲染更加洁净、透明,且降低成本。如果您需设计较粗旷风格的产品,也不妨选择无光泽的线,甚至可选择“打花”等其他粗质的底料,“麻布袋绣花、底子也不差”已有这种成功的先例,但这些都要符合画面欣赏的需要。
    第二、它要求有省工性:这是由绣品的商品性决定的。由于刺绣工艺过程要靠绣工一针一线绣上去,耗时耗工,湘绣界有句行话要求设计尽量的简练,但又不失其艺术价值。这点又是需要设计人员颇具匠心的。当然,艺术商品价值极高的创作,足以抵消耗工耗时损失的不在其列。但即使是我们湘绣界具有国家金奖水准的作品(单价均在十万以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见这一原则的重要性。现举3例,如:黄淬峰大师设计的《望月》(全异绣)见图(附件1),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绣屏两面差异极大的画面,一面但见佳人伫立的侧影透过玲珑的轻纱,仰望中天明月。而另一面,却透过轻帘依稀直面佳人的花容月貌,不见了月亮,却见室外葫芦在藤叶中轻摇……但细心的人仔细观察,却发现这幅全异绣除了面部和月亮处设计不同外,其他地方竟都是普通双面绣的针法,这种画龙点睛的全异设计实在见仁见智,他省掉了大量的最占工时的全异针法,但又是一幅地地道道的“全异绣”。又如,曾昭泳大师设计的单面绣《春日融融》。但见花开满园,溪水潺潺,雾色中散发着草地的清香,五只孔雀或息或立,好一派春日温馨的景象,但我们细细分析,左面的云雾空白加之右边呼应的空白几乎占掉了画面的1/3.如此为绣品的经济效益着想,而又不失逸品追求的匠心,实在令人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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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例:有一次在西安搞展销,所带去的双面绣中,有壹件异色绣。内容是一组兰花,其中仅有一朵花两面色彩不一,但经介绍给外宾后,外宾竞相购买。最后以3倍价格成交。这件事,启发我们提出了“只绣一点点”的设计法,即在异色绣和全异绣设计中只在一个局部异色或异形,但要有大异的感觉为最好,从而达到省工的目的。
从产品的省工性出发,“上缎”操作也很重要(上缎是指在缎子或其他底料上作画):硬缎不上色,应知道对策;在绘制过程中要做到越是虚处越要画得充分,这样绣工可以采用画绣结合的针法;尽量不用和少用粉质颜料,以免增加刺绣的困难。
   第三、针法设计:湘绣的针法非常丰富,归纳起来可以分为两大门类。一类是表现性针法(见附件二)局部人像头发效果,有种种套针、平针、齐针等等。游针这类针法长于表现物象的阴阳和色彩变化,故称表现性针法。另一类是装饰性针法,有各种织针、网针、销针、珠针及平金、打字针等等。这类针法各用特殊的运针手法和施针程序。产生各不相同的针法装饰美,故称装饰性针法。此外还有垫锈、贴补锈等特殊刺绣工艺等等。湘绣设计也应包括针法的选用在内,这是因为针法的肌理效果对画面起着极其重要、甚至决定作用,所以要谨慎地选择针法,巧妙地把它们安排到您的画面中去。针法选得好将能产生其他任何画种无法取代的好效果,还可以起到省工省时的作用,为您的作品增加商品价值系数。反之选得不好或不注意这个问题,将影响您的画面效果甚或使整个作品毁于此中,这是湘绣设计的工艺性决定的。
    下面举几个例子:
    例一:湘绣老虎(精品)在绣眼睛时,选用的是游针如图 (附件三)。这种针法的特点是围绕着眼中的瞳孔旋转。我们知道在绘画中眼中的高光是提神的关键,但是高光的位置一旦定下来,便不能变动,由正确的素描、色彩关系使眼睛炯炯有神。但它不能与绣品老虎的眼中高光相比,因虎眼中除固定的高光点外,由于丝线的强烈的反光性,加之旋转的针法,使虎眼中的高光周围又出现一个或数个亮点,这些亮点或随人的角度或随现场光角度的变化而变化,于是产生动感,如我单位制作的湘绣精品《虎头》(这里不是指市场上常见的那种普通绣品),其之生动,一般绘画不能相比。细心人可能会怀疑:这些“亮点”的移动是否会破坏画面的整体关系?回答是不会的。这里有二点原因,第一、因为虎眼是反光性最强的物体,受到各个角度的光源产生捉摸不定的一个或几个光点是符合道理的。第二、虎眼在整个画面面积中不过是个局部,退一步讲也不会有大的影响,且这种影响在实际上小得几乎等于零。请看以下分析;因为真实的虎眼反光性本来就强于身体或某些环境的其他部位,那么虎眼时时在接受到环境中不为人注意的光源而较其他部位显现是符合道理的。这样,我们把画面中虎眼与其它部位的变化关系,理解成一个整体关系转换成另一个整体关系,应当也是成立的。这可能可解释成“歪打正着”之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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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二:在绘制“毛利族大会堂”时,画面的柱子花纹复杂而多变,如果按照严格的素描、色彩关系来表达这些浮雕式的花纹,可以说要绣上五个月也绣不完。但是由于正确的选用了针法,便干脆省掉这些程序,而是让绣工按照意想中的有规律的明暗去做游针,我们知道这些游针随光线角度的变化足以达到需要的明暗、色彩的层次,以及造成浮雕立体的符合画面的整体效果的结果,实践证明果然时间大大缩短,比预计的提前2个月完成,完全符合预期效果。
   又如:以前有一批油画家做刺绣人象的试验品及一些绣工绣人物的针法是顺着人的结构象画油画那样做出笔触或块面来,尽管素描、色彩关系正确。因为丝线反光极强,方向多变的丝路块面打乱了本来就很微妙的面部关系。因此,这一点是不能搬用油画的用笔方式的。针法的错选是不懂丝线的强反光造成的。于是在文革后期就产生了一批全乱针刺绣的人物画,也就是整个画面清一色的小叉叉针法构成画面这种针法确是整体效果还好,但是显得粗糙,费力。刺绣工艺性的意义荡然无存。也就是说这种刺绣与油画比并无艺术性可言。效果也不比油画好。因此,在当前暂时只有选择乱针或平、齐针适合绣面部为佳。因为这些没有方向或方向一致的针法避免了绣线反射光的错乱,可以保持微妙的面部层次关系。但为避免针法的单调、乏味,在特殊情况下,眼睛可采用绣虎眼的同样针法。头发、眉毛等部位也可变化针法,这是因为这些部位的关系藏在暗部,对整体的破坏很小很小有时甚至没有,如果以游针线的反光来增加层次既省工又产生头发肌理效果,这种肌理效果是一般绘画肌理效果无法达到的,因为头发和丝线的肌理几乎无二,这样您可以想象这是一种多么天然的“珠联璧合”,但这种变化针法要谨慎,要分析画面的情况而定,有些情况是要先用平针或乱针铺底后再作的。也要注意以原有素描、色彩关系为主的绘画原则。同时,您也不难想到为什么湘绣在表达动物的毛发之类时出奇之妙。且这些部位不是主要部位,即便是层次有点错位,亦可解释成某处有一辅助光造成,因此,不会对整体有大影响。当然,这种处理在一定的光源下也是有不好影响的,这就是要靠设计者的智慧了。至于眼珠的整体关系,则可认为是眼珠反光比皮肤强接受某处的微不足道反光是可理解的,这样,人物绣像的针法就比较合理了,当然更好的针法应当是更多的变化,有待发掘。如绣京剧中《贵妃醉酒》的绣品的服饰,针法极其丰富多变。产生画面灿烂耀眼的奇效,与服饰的肌理浑然一体,真是一幅绝绝成功的针法表演。
    第四、巧思与工艺相结合,是湘锈设计的深层次要求。
    我们知道,技术不等于艺术。在绘画中光有造型技术没有深厚的艺术修养和巧思是不能出好作品的。但这里不是简单的指意境和巧思,而是说您是湘绣这个特殊行业的设计者要做到的是要利用湘绣这个特有的技艺去达到其他画种和别的行业无法取代的更高意境。
    比如说,湘绣中的全异绣,如果仅仅追求两个画面不一样,两个画面又各不相同。则使人感到不过是针法在起作用。不过是在一个技术基础上实现一种画面区别而已。在设计意境上并没有提高,亦是一般人可做得到的。但是当全异绣的两个画面相对立,意境相对立又必然相互不可少的补充。独立存在;即合在一起又是一个整体的意境时,则实在使人称绝了(如图附件四)。
    这一点,黄淬峰大师堪为湘绣设计的表率。他的全异绣都有这个特点,如“花木兰”,绣品的一面是“万里赴戎机”的《英雄赞》,而另一面则是“对镜贴花黄”的《儿女情》,这是两个多么截然不同的画面和意境啊,然而正是这强烈矛盾的碰撞,迸发出发光的最高的、统一了全画面的意境——“替父从军”的崇高爱国主义思想。
所以湘绣设计一定要抓住这一技艺领域中的特点,发挥巧思与工艺相结合的这一思路,不去简单的重复别人现成的技巧,以免巧言令色之赚,而要走一条开拓之路。
“湘锈设计”是湘锈的灵魂,我们从事这行工作的工作人员,应珍惜前辈已取得的灿烂成果,以拼博的精神去开辟更好的明天。我们要设计出更多的、更美的“湘绣佳作”,以弘扬湖湘文化,让凝结湘风楚韵与卓越手工艺相结合的“湘锈”大放光彩。

 

来源:  时间:2012-11-19 13:50:51